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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如 是個年輕姊妹,民國100年發現罹癌,至今還不到三年的時間。因為服用(控制荷爾蒙)藥物的緣故,小如似乎有間歇停經的傾向,單純的她抱怨自己的皮膚狀況不如以往的光滑細緻。

「我以前皮膚多好啊!現在變的好糟喔!」小如說。

小如從小受父母、家人疼愛,凡事都按照自己的步調。嫁為人婦後,又備受先生寵愛,生活是過的悠哉又清閒。99年間因為拗不過朋友的請託,接下了一份工作。原本以為應該很輕鬆,沒想到壓力很大又經常忙的昏天暗地。新工作做了不到二個月,與小如非常親密的母親卻發現得了乳癌第三期。一時之間沒辦法離職的小如,為了工作而焦頭爛額外,對母親的病情既擔心,又因為無法陪伴而感到愧咎。等到小如終於辭職,準備專心陪母親放療時,自己卻發現腫塊。接著立即安排各種檢查,確定是乳癌原位癌。

當時小如完全無法接受這個事實。小如是個虔誠的佛教徒,不輕易殺生,連殘存在葉菜上的小蝸牛也放置花盆內養著。「我也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怎麼會好端端的生病呢?」小如心想,「癌症是不是絕症?自己是不是快要死了?老天爺為什麼要如此對待我?」自此之後,小如鎮日哭泣,先生、婆婆、母親、姊妹,不論誰勸說安慰,都無法阻擋小如的淚水。手術安排在兩個星期後,但是尚未到開刀時間,小如的乳頭竟然開始分泌褐色分泌物。開刀後發現腫瘤已擴大到二期,淋巴也遭到感染。

原本就承受不了原位癌打擊的小如,如何能接受情況惡化的消息?當下小如的先生就決定先瞞住小如。可是瞞的了一時,瞞不了一世,等到必須進行下一階段的治療時,醫師還是得和病人溝通。當時在診間,醫師才說了一句:「你準備好要知道你的事了嗎?」小如就知道事情不妙,眼淚就刷得掉了下來,根本無法言語,情緒久久不能平復。

再怎麼難過、怨恨,治療還是得繼續,接下來的化療可讓小如吃盡苦頭。化療針頭才拔起,小如就開始狂吐,至少一個星期以上才慢慢緩和。也因為先前有顆蛀牙沒有處理好,結果在化療期間造成細菌感染,不但牙齦腫脹化膿,根本無法進食,連臉部也長滿疱疹。化學藥物的作用也使得小如的白血球指數過低,好幾次得暫停治療。白血球過低的情形一直無法改善,最後只得自費打升白血球針,直到化療結束。

在那段痛苦的時期,小如靠著兩個人的殷殷照料才漸漸走出陰闇的心情:一個是小如的先生,另一位則是小如的婆婆。小如的先生在小如手術前一天即向公司請了長假,以便專心照顧小如。右乳全切,再加上化療的掉髮,小如自覺失去了過去的美貌,又有著「不再是個完整女人」的糾結,但是先生對這些外貌改變毫不以為意,反而更加體貼。平日就是先生打點三餐,現在則更加注意營養,一早起來就準備餐點、水果小如牙齦腫大,無法進食,先生就會將菜餚剁碎,如同準備嬰兒食品一般,好讓小如能夠方便吞食。

小如的婆婆後來也自動加入照料小如,先生準備早餐,其餘的就由婆婆負責。小如的婆婆原是活躍於林口長庚的資深志工,為了照顧小如就暫停一切活動,每日提著蔬菜、水果,先是走路到巴士站,再搭一個多小時的車子才能抵達。小如身體虛弱,只要一起身,即使只是上個洗手間,婆婆也在一旁攙扶。手臂無法使力,婆婆也會將餐點放置小餐盤上,端到床前讓小如食用。不過原本活力十足的婆婆,在照顧小如的空檔,唯一能做的就變成只能看著不斷重播的韓劇。看到先生、婆婆對自己的呵護,小如的心中有著深深的感動。小如終於體會到老天爺雖然重重的出了一拳,讓小如頹喪倒地,但是卻同時打開了她的眼,讓她看見先生、婆婆對她的愛是那麼的濃。也因為這樣的愛,讓小如開始堅強起來,努力恢復健康,不讓愛自己的人擔憂。

化療結束後,小如記取醫師所說的:「你現在就是一個正常人,可以去過正常的生活。」於是開始參加各種課程,包括協會的心靈繪畫課程,以及夏威夷舞蹈班、正念減壓班、戲劇班和歌唱班。當時小如認識了一位酷愛爬山的姊妹,經由她又結識了一群以登山為樂的朋友。和他們一起,小如漸漸領略大自然的美,一草一木,飛鳥昆蟲,都讓小如感嘆世界的奇妙。以前小如唯一的運動是逛街,多走一小段路也會埋怨嗔怒,現在即使日曬風吹卻也甘之如飴。

今年協會舉辦登玉山圓夢計畫,原本許多人要求小如幫忙線上報名,後來怯於郊山、自主訓練而打退堂鼓,反而小如還留在計畫中。小如不是沒幻想過站在玉山頂,但是卻沒有那種「使命必達」的企圖心。腦子裡總有個聲音說著:「我一定會被刷下來的。登玉山哪那麼容易?不是只有幾個名額?到時候我一定會被刷下來的。」沒想到郊山訓練一個個過關,也跟著上了合歡山。小如一路堅持的爬完全程,並且順利進入登玉山的隊伍中。

在登玉山時的夜晚,聽到有高山症的姊妹發出嘔吐聲,小如還在想著:「下一個會不會是我得高山症?」不過後來幸好沒事,但因為判斷錯誤,小如攻頂時只穿了二件排汗衣,一件刷毛外套,再加上一件Gore-Tex薄外套,手套亦是薄的防滑手套。那日山上氣溫為零下十度,加上風寒效應,更是冷到零下十三度。小如感到冷空氣直鑽入層層衣物內,雙手也凍成如冰棒般。幸好隨隊的展雲哥、胖虎醫師在後頭不停的鼓勵和照顧,才讓小如不至於放棄,和大家一起到達山頂。

小如本身易焦慮,出發前一晚即不成眠,再加上有「認床」的習慣,所以等到登上玉山山頂時,已是三天沒闔眼的狀態。小如也曾想過等到了山頂,要去親吻山上的紀念石,要大喊:「我做到了!」要拍照留念。但是等真的到了山頂,卻是冷得受不了,和另二位姊妹擁抱著互相取暖,兩道鼻水似乎從來沒停止流過。有人喊拍照時,才暫時拿下不離口鼻的口罩。三天沒睡的紅腫眼睛,匆忙抹去鼻水,再勉強運動臉部肌肉擠出笑容,小如直說在山頂上拍的照片,眼睛都腫腫的,好醜喔!

不過難看歸難看,依舊是人生難得、無可取代的經驗,不是嗎?看著小如比手畫腳地描述當時狼狽情景,即不難明瞭對她來說是多麼珍貴的回憶。

雖然在山頂冷得發抖,小如卻不忘做一件事情,那就是發願:「老天爺,我曾經怪你、怨你,為什麼要讓我生病,為什麼是我。但是你關上了一扇窗,卻又為我開了這麼一個大門,讓我看到了愛,看到了美,你對我的恩惠是如此之大,我以後要竭盡所能地幫助人。」

以前的小如,在治療期間雖然有家人細心照顧,可是因為害怕別人異樣眼光,或者背後的閒言閒語,可以說是完全對外隔離,幾乎是足不出戶。若是真的需要出門,也要確定樓梯間沒有其他人,才趕緊進電梯下至停車場,再匆忙鑽進車中。當時鄰居從不見小如出入,還以為已經搬家離去。小如後來參加各種課程、活動,也仍然希望不入鏡頭、不做介紹。直到後來在合歡山看見辛導為姊妹製作的短片畫面後,才開始改變想法。

「我看了片子後,覺得好感動喔!我可以感到辛導的用心,和姊妹的勇敢。後來我才告訴嵩原(協會秘書)以後有我在內的鏡頭就不需要剪掉。」小如說。

登上玉山後,小如覺得只要有心,沒有什麼不能達成的事情。小如也開始將身為病友與登山的經驗與他人分享。例如上個月到桃園國軍醫院為病友表演夏威夷舞蹈時,即以過來人的身分侃侃而談她的抗癌經歷。

若是生病真的帶給了小如什麼,或許是重新給了她一顆感恩的心,讓她不再視先生的愛為理所當然,更加珍惜先生的溫柔與疼愛。感恩的心,讓她感謝協會的細心安排,嚮導(小五哥、鐵哥、主年姐),與胖虎醫師一路上的加油打氣。感恩的心,讓她感動於周遭尋常事物,一朵花、一隻瓢蟲,都是生命中小小奇蹟。

或許同樣一顆感恩的心能讓小如更加打開自己,讓更多人能看見她的單純與可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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